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座无人涉足的小岛,少女是生存在这个小岛上的唯一的人类,她从小就被到带了岛上,再也没有出去过一次。在这座小岛上,每天都有着没有相貌的机器人来照顾她的生活,为她准备一日三餐,并不允许她吃下除这以外的食物。
小岛上没有一年四季的交替,相应的,在这个徒步一天就能环绕一周的岛上同时存在着四种季节。鲜花盛放的春天、炎热焦躁的夏天、凉风飒爽的秋天、白雪纷飞的冬天,小岛的四处都散落着各种季节的残片。在少女还能用自己的双脚走路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岛上寻找着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一只雪白色的兔子在和长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的松鼠争抢一颗草莓、比如调皮的猫咪不知疲倦地追赶着,游动在空中漂浮着的水泡里的热带鱼、比如躲藏在苹果派形状的云彩里,欲图袭击过路歇脚的企鹅的北极熊。听说北极熊袭击企鹅并不是为了吃掉它们,只是喜欢看到它们慌张时一头扎进云彩中的愚蠢样子而已。少女喜欢这些在小岛的外面看不到的奇妙景象,可她却从未觉得这座小岛不可思议过,因为在这座小岛上,少女才是最不可思议的生物。少女是岛上唯一的人类,换而言之就是小岛的主人,岛上的其他生物也都把少女当做神大人一样对待,她能够听懂那些动物们的话语,也能够和他们交谈。小动物们总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少女,可每次都会被没有长相的机器人阻止,那些没有长相的机器人是在这座岛上唯一不听从少她的命令的“东西”。
少女的时间从踏上这座小岛的时候就被冻结了,她的年龄、她的样貌、甚至连身高都和刚踏上小岛时一模一样,只有头发会随着时间日月的交替而增长。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虽然只要问向那些模仿人类而做出的机器人的话,它们就会告诉少女,可少女却没有那么去做,因为在忘掉自己年龄和名字的同时少女也忘记了另一样东西。在被送到小岛上之前,她见到过像天使一样美丽的魔女,那是一位非常非常温柔的女性。
一天夜里,读着小说的少女看到窗外划过了一颗琉璃色的流星,不能经常出门的她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东西,于是就闭上双眼向那颗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祈祷结束,少女放下怀抱着的双拳。当她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骑着飞舞在空中的扫帚的美丽魔女,那是有着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纤细修长的指尖、精致的轮廓和冰冷气质的完美女性。魔女敲开了她的窗户对她说。“向我许下了愿望的人就是你么?”
听到魔女张口后少女惊慌失措的说。“那个,那个....我是向那颗流星许愿了的。”
魔女看到她慌张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用修长的指尖在空中滑动出一个圆圈。接着不可思议地,从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圆圈里掉出了一块块水果形状的巧克力。魔女接过巧克力用指尖送进了少女嘴里并对她说。“没有人告诉过你么?流星就是魔女的扫帚划过天空时留下的轨迹哦。”
少女扭了扭头,因为她在书上看到的解释和魔女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可是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呀。”
面对少女的疑惑,魔女短暂的考虑了几秒后又说。“书上说的是假的呀。书上写下的只是他们那么觉得的而已,他们其实是因为不知道真相才这么说的。看吧,飞机飞过的时候也会留下轨迹不是么?那么魔女的扫帚也没道理不会的。”
少女恍然大悟似得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
“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么?”
听到少女的疑问魔女又突然做出了一副失落的表情。
“如果是刚才的愿望的话,我想我也做不到。”
“就算是可以飞在空中的魔女也做不到么?”
“就算是能够飞舞在天空中的魔女也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哦,因为魔女也不是万能的。”
少女没有在张口,她知道就算对方是魔女大概也无法实现她的愿望,可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还是为她带来了失望的感情。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的愿望是「可以继续活下去」对吧?生命是十分有限的,就算是魔女也不能让自己变得不老不死、或是长命百岁。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生命不会那么快就迎来终结的,在不久后会有人把你送去一座小岛,只要待在岛上你的生命就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只要待在岛上我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么?”
魔女遗憾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她,就算是那座小岛也一样没有那么神奇。
“当然不行,我想就算是踏进了那个小岛也不能将你的生命维持太久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会比你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时间还要长得多才对。而且只要到了那里,你就不用再和现在一样每天都被痛苦折磨了。”
“真的有那么长么?”
巧克力内包裹着的甜蜜水果夹心在少女的口中化开。她双手压着窗沿,激动地吞下一口口水,差点从房间里跳了出去。
“真的哦,对普通人来讲可能算不上太长,不过我想有这么长的时间的话就足够你来找到自己真正的愿望了。”
“真正的愿望?”
“是的,当你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愿望的时候我就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来替你实现那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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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岛上的少女果然就和魔女所说的一样,感受不到了肉体上的痛苦。相应的,她的身体对感觉开始渐渐变得麻木。生活在没有其他人类的小岛上的少女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时间的交替后,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当初许想要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在这座岛上、她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既然无法离开这座岛,那么外面的世界里的一切就都和自己毫无关系了。名字也好,年龄也好没有一个人会记得这些东西,在外面的世界甚至连少女本身都是不存在的。
为了不被寂寞所吞噬,她停下了思考,开始在岛上过起了连每天睡前都回忆不起一天中发生过了什么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没有样貌的机器人开始限制了她的活动,它们不允许少女过多的走动,就把少女关进了小岛中心的一座耸立于云端之上的高塔里。无法离开高塔的少女,每天都在观察着高空中水泡里的深海鱼、成群结队欢闹着的企鹅、和一些她也不知道名字的奇怪生物。大部分的动物都生活在云下,能让少女清楚观察到的生物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种。
她日复一日的看着看着那些企鹅、看着不断袭击企鹅的北极熊,直到她开始觉得企鹅慌张时一头扎进云彩里的样子滑稽不堪、孜孜不倦地袭击着企鹅的北极熊无聊透顶。她开始感到了厌倦,就向没有样貌机器人要来了小说。
少女因为对小岛的厌倦而开始读起了小说,实际上她并不想这么做。因为她害怕,害怕看过书后的自己会开始思考,害怕看着书的她会被迫去开始思考。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看了下去,一本、又一本,一开始是交给没有样貌的机器人,让它们随意去挑、随意去选,少女只负责把那些书读完。而后来少女则是叫它们拿来特定的书籍,比如她读过的书里出现的其他作品、比如她在正在读的小说家的别的书籍。毫无疑问的,少女喜欢上了读书,那成了她生命中仅存的乐趣,成了高塔中唯一摆放着的物品。
当读完一本本的书后、当看过一段段的故事后,她开始了思考。最先思考起人生和哲理,然后思考起它们为什么而存在,接着思考它们的本质、最后思考起什么是人类。少女找到了答案。当然,只要不断地去思考就一定会知道,在这些问题的背后可没什么能令人开心的真理。少女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得出的答案,她开始寻找推翻那个答案的办法。
不久后,她找到了。值得庆幸的是,推翻那一答案的方法意外的十分简单,那就是思考本身。“思考”本身就是否定真理最好的办法。少女得出了这一近似于无赖的解答,可她却丝毫不觉得这一想法十分狡猾,因为她坚信如此,所以这个想法确实成立了。
在懂得了这些之后,他知道了,书上写的东西全都是骗人的。因为“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他们以为是这样才那么写而已,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真相”才会那么写而已,魔女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每天除了思考和读书的生活又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没有样貌的机器人突然把少女放出了高塔。它们对少女说「这座小岛已经无法再维持你的生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待在这里或者离开小岛。如果要留在这里的话我们会一直照顾到你死去为止。如果要离开,我们也可以替你准备能够跨过大海的工具。我们不会干预你的选择,不过如果选择留在这里的话,你剩下的时间一定会更久。」
少女没有回答它们,因为在她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愿望,于是她走出了高塔。少女离开高塔时,空中下起了细雨。鱼类为了不让水泡被雨点击破纷纷回到了海里、盛开的花朵也为了防止花蕾被打湿而用花瓣把自己裹成了球状。少女看着这幅久违了景色感受起双脚踏在泥土上的质感、感受起雨水和肌肤的温差带来的冰凉、感受起清风吹过身体时产生的气流。她在一滩滩积水之上起舞,轻灵的身体就像是没有重力一样飘落在水滩上,洁白的脚尖在水面点起了阵阵波纹。
不久后动物们开始聚齐起来,啄木鸟敲击着乌龟的甲壳想起了清脆的伴奏声、青蛙用两只脚在地面来会跳动,双手不断拍打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被雨水打湿了的大树叶、鹦鹉停落在灰熊的肩膀上,用奇怪的音调模仿着机器人们时常会播放的流行音乐,岛上的所有动物都聚集在了一起,就像是已经知晓了少女将要离去而在为她送行,直到它们都筋疲力尽为止。
深夜,少女没有再回到高塔,她决定好了要离开这里,为了实现她真正的愿望。她决定好了不再依靠书籍,而是用自己的双眼,用自己的双手去找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她知道,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回答那些的问题,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少女闭上双眼把手抱在胸前向空中大喊。
“我想要毫无顾虑的去吃那些会让牙齿坏掉的甜食。”
“我想要用自己的双脚去踏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要读完那些没有时间再去读了的小说和漫画。”
“我想要体验一次书上写着的那些令人沉醉的恋爱。”
“我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讨人厌世界上。”
“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曾来过的证明。”
“我想要拥有自己没有人能够替代的价值。”
“我想要找到自拥有思想和生命的意义。”
当她许下愿望,张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在空中飘舞的乌黑色长发。魔女骑着扫帚,扫帚的前端挂着照亮了夜空的南瓜灯。像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一样,南瓜灯做出了大大的鬼脸,朝着少女喷出点点星火。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那么就让我们去实现它吧。”从魔女桃色的粉嫩双唇里传来的温柔嗓音化成一个个音符,悬浮在少女周围。她冲着少女笑了一下,敲了敲摆弄着鬼脸的南瓜灯,又对少女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魔女大人。”
“大人还是算了,我更喜欢听人叫我姐姐。”
“好...好的,魔女大人。”
瞧着和十年前见到时一样慌慌张张的少女,魔女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按照约定来实现你真正的愿望了,你已经做好了跟我一起离开的准备了么?”
“已经准备好了,和岛上的大家也都告别过了。”
“那我们就走吧。”魔女对着天空打了个响指,接着少女的衣服就变成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款式,手中还多了一根扫帚。不过衣服和扫帚都要小了好几号,简直就像是变出来了一个迷你版的魔女。
“那...那个实现愿望具体是要做什么?”
魔女想了想,接着露出一丝坏笑。当然,她也什么都没有想好。不过不管怎么样第一步都要少女带出小岛才行。
“对了,向他们复仇好了。让我们去向那些忘记了你的负心汉复仇吧!”
“复仇?那会给别人添麻烦吧?”
“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呢,反正你都快要消失了。“
少女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带满了不情愿的表情,显然她在左右为难着什么。
”真麻烦...那复仇就放在后面好了。我就先带你去吃光这世界上所有好吃的甜食吧,刚好我也差不多饿了。”
“真的么!可是魔女大人不是可以一下子就吧甜食变出来么,为什么还要跑去其他地方吃呢?”
“那可不是变出来,是合成出来的。要搜集够必要的材料,在经过合成制作出来的。如果不知道具体的材料和制作方法就没办法合成。而且那些专业的大师做出来的甜食可要比我合成出来的好吃多了。”
在每天的食物都被严格规定了的岛上,少女一次都没有再吃到过甜食。所以当她听到,外面还有着比魔女的巧克力还要好吃的东西后,高兴地抱住手里的扫帚跳了起来。
跳在空中的少女,没有如预想中的落回地面,而是被扫帚坠在了低空,接着她拼命握住扫帚的双手开始打滑,她不断地用双手把自己拉向扫帚,又不断地从新滑了回去。一旁飞在空中的魔女,则在强忍着不笑出声来。终于在少女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啪~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扫帚脱离少女双手的瞬间也像是失去了魔力一样掉了下去。
“看来在那之前要先教会你扫帚的用法呢。”魔女笑着说道,少女也发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声。“在骑上扫帚之前是要先念咒语的,咒语可是魔女必不可缺的东西哦,要记好了。”
“咒语?”
“是的,不过咒语也是很麻烦的,光是要记住必要的咒语都要花费很多时间。所以现在很多魔女都把它们简化了,虽然相应的效果也会有很大程度上的缩减,不过比起普通的咒语要省事得多。”
“那,骑上飞行扫帚需要的咒语是什么呢?”
突然魔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双手一拍。“对了,一个一个的教太麻烦了,我就来为你改一个简化咒语吧。”
“好呀,好呀。”
少女开心的挥舞起手中的扫帚,心里想着如果能够使用简化咒语自己是不是也能变出好吃的巧克力和甜点。
“那就跟我一起念,「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少女略微张开了双唇,可是声音却没能从嘴里发出。她面颊通红,目光看着地面,不停地眨动起眼皮。
“那...那个...必须要念么?”
“当然了,咒语可是魔女的浪漫啊!”
“那个...可以换一个不是那么害羞的么?”
“那要换成「Notte Auf Auden Fretore」么?”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魔女的话音刚落地,少女就大声喊出了咒语,或许是因为她更中意前者,又或许是她已经猜到了魔女接下来会说出来的其他咒语。
娇羞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小岛中, 在少女念出了咒语的瞬间就和扫帚一起飘到了空中。她不知所措的保持着单手拿着扫帚的姿势浮起了两米多高,她惊慌地挥动起双手,扫帚则随着她摆动的双手在原地挥舞。
“可千万不要松手啊,在飞行中如果和扫帚失去了接触两边都会掉下去的。”
“啊!好神奇啊。这个只需要拿着就能飞么?”
“是的哦,魔女会骑着扫把只是因为这个姿势更舒服而已,就算把她夹到腋下扫帚的性能也是不会改变的。”
浮在空中的少女抬起一条腿跨过扫帚,学着魔女的姿势坐在了上面,一连串的姿势好像丝毫没有一点难度,完全和在地面时做起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恩,恩,原来如此。原来身体也会跟着飘起来啊,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从我第一次见到魔女的时候就在想了,骑着细长的扫帚飞在天上的时候屁股真的不会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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